这几天上海又开始下雨了,赶在冬天的开端。才发现今年立冬恰好是11月7号,约一个礼拜前。
上海的雨是很烦的,淅淅沥沥的,一下起来就下个不停。整个世界都被打湿了,从头到脚,所有人都笼罩在潮湿之中。这点倒是和家里很像,阴雨连绵的季节,所有人都在雨中来去。路上充满了坑坑洼洼的水印,远处的涵泽湖上偶有飞鸟飘过。石砖路上飘落的枫叶因为雨水的浸渍,牢牢地贴在地上。
还记得原来小时候,会觉得雨是很圣洁的东西,因为希望它能够洗刷一切。瓢泼的大雨,是能够有着净化心灵的力量的。在雨中,希望自己的一切脏污都被洗净。想起来今年看的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》的很多场景。
突然,想起来了另一本书:《半生缘》。这本书居然已经是我十年前看的了,有点快了。第一次看,应该是小学六年级毕业后去北京的时候买的。
她乘电车到杰民那里去,下了电车,在马路上走着,淡墨色的天光,一阵阵的凉风吹上身来,别处一定有地方在那里下雨了。这两天她常常想起世钧。想到他,就使她想起她自己年轻的时候。那时候她天天晚上出去教书,世钧送她去,也就是这样在马路上走着。那两个人彷佛离她这样近,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碰到,有时候觉得那风吹着他们的衣角,就飘拂到她身上来。彷佛就在她旁边,但是中间已经隔着一重山了。
那时候是拿这本书当故事书看的。实际上,那个时候很多书都是单纯地当作故事书来看,《红与黑》、《挪威的森林》、《白夜行》等等。也不去细究其中的含义,而只是当作走马灯一般画面的展映,乃至于很多情节居然都记不清了。
但仍然会觉得整个故事太刻薄了。世钧和曼桢的故事始终得不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。那个时候,是觉得爱是相互的,曼桢与世钧的相爱似乎注定了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但悲剧却从曼桢认识世钧后一直上演着。
两个人在毕业后于工厂中相遇,因为叔惠的介绍一步步相识、相爱。可两人却又各有心中的负担。世钧是南京大户人家的长子,父亲是南京有名的富商,他的青梅竹马石翠芝似乎从生下来那一刻两人就是门当户对。长兄的过世、小妈的觊觎,都注定着他只能被永远地锁在南京,选择承担起父亲过世后为他留下的一切。而曼桢却是肩负着一家六口生计的穷人。父亲早亡,她的姐姐曼璐为了支撑起一大家子,与自己两小无猜的爱人张豫瑾割舍了婚约,放下自己的身段做了舞女,供曼桢和两个弟弟杰民、伟民读书,最后也被迫嫁给游手好闲的富商祝鸿才。曼桢因此大学毕业后,也一直努力工作,找各种各样的兼职。曼桢爱世钧身上那种温润、体谅他人,世钧喜欢曼桢的那种自强、坚定,总是在努力寻找和验证着生命的价值。
相爱之后,世钧自然想的是将曼桢带回南京。在南京之游中,世钧却并未袒露他和曼桢的关系,所有人对曼桢的看法大抵都是“穿着破羊袄”的上海小姐。所有人也都当着曼桢的面,拼命撮合着世钧与石翠芝。而沈父认出曼桢的姐姐是舞女的情节,就已经注定了两人无法再继续下去。而曼桢也有自己的顾忌。张豫瑾作为顾家的旧相识,和她的姐姐曼璐多年前订婚而又分手,再一次来到她家时却深深爱上了她,而她的母亲、祖母都希望她能够作为对当初她姐姐毁张豫瑾婚约的“替代品”,能够嫁给已经当上家乡医院院长的张豫瑾。
两人的感情也因此有了隔阂,却始终还在细心呵护着。悲剧的爆发,发生在曼璐的身上。张豫瑾来过后,曼璐发现自己仍然是深爱着他的,多年前为了养家割舍婚约,而放弃了自己所爱的人。可就在几年后,自己早已嫁做他人妇,人老珠黄,丈夫也游手好闲,到处沾花惹草。而母亲却对她说希望她能够撮合一下自己曾经的爱人和自己的妹妹。她辛辛苦苦出卖自己的身体,为了供弟弟妹妹读书,可终有一天她甚至要将自己的爱恋都出卖。她的丈夫祝鸿才加速了这一不公与妒忌的过程。祝鸿才对她说,如果她能够帮自己把曼桢搞到手,自己就再也不出去鬼混。
故事的结局从第一句开始就说的很明白了。
他和曼桢认识,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。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四年了——真吓人一跳!马上使他连带地觉得自己已老了许多。日子过得真快,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,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。可是对于年轻人,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。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,不过几年的工夫,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,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。
又找了找,书中其实关于雨的描写并不多。书里的上海,不是春寒料峭的阴天,便是秋风秋雨愁煞人。